琮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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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搞毕业论文12.7更新:

在长达一周的论文理性用词和统计学后,我的艺术细胞被杀死了










11




冯薪朵到店里的时候陆婷正倚着吧台,后仰上身听黄婷婷说起李艺彤的事情。




一句话总结了四大出场人物,我也许真的很有文学天赋。冯薪朵低头为这件事笑了笑,笑完了,觉得心里有些泛空,咂咂嘴,像品茶后回味什么余香一样。




陆婷察觉到黄婷婷在即将提起某个名字时的停顿,即使转移话题,语气里也透着小心翼翼,明白她是好意。但那张脸还是绷起来,无可避免地在未散尽的起床气上平添几分肃穆。




她漫不经心抬起头时胳膊正向后搭在台面,只留出一只手掌垂在桌沿的半空摇晃。




冯薪朵的眼神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里分辨出混淆其中的两道人影,捕捉到陆婷无意识的小动作——拇指摩挲着食指上原本套有对戒的位置,似乎还有第一次戴上时指节被束缚的不自在。




然而现在没有了应有的沉重,大概依旧感觉不自在。




 




不过这杯茶已经品完见底,再留恋也不会再有同一杯茶,所以何必多想了。




冯薪朵拉开为了上一个访客已经解锁的门,踏在水汽已经蒸发得差不多的地毯上,披着一身雨后的清爽,本人却散发着与之不符的沉郁。




陆婷的目光擦着她的额角而过,放空在她背后闯入阴凉环境的日光里,以点头代替哪怕平淡的“你好”。




从黄婷婷的角度看过去,一时间以为两人在对视,偏偏又僵持不下地保持沉默,连带着自己和陆婷的对话也由此中止,稍微有些慌乱起来。




幸好她还保有沉着,甚至肩头莫名的神圣使命感都让她从怀缅旧友的感情中脱离出来,清了清嗓子打断这场对峙,“好久没见,朵朵,你来找发卡吗,她在楼上。”




冯薪朵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不过新浮现在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像是疑惑,之后是并没有恍然大悟却依然看戏心理的忍笑。




黄婷婷不明所以,倒是被对方盯得有点发毛,思索着既然李艺彤是从冯薪朵身边过来的,后者如此凑巧出现在这里,自然而然也该被解读成她为李艺彤而来。




斟酌片刻,大抵得出一个结论:“你接她回去吗?”




冯薪朵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什么。半晌后点点头说,“对。”




黄婷婷望向陆婷,此时弓着背拨弄牛仔裤上破洞周边发白的纤维,立即明白她已经作出决定,了然地站起身走出镂空的四面高台,招呼冯薪朵跟上自己。




到了楼梯口,黄婷婷回头去确认冯薪朵就在身后不远处低着头亦步亦趋,顺势在一闪而过的视野里捕捉到从吧台方向投射过来的视线,不由得哑然失笑。




好像看见了李艺彤以前单方面和自己闹别扭的样子,双方都在杜绝眼神接触,非得趁着对方不再看自己了才肆无忌惮地打量。




其实都知道由头到脚扫过全身的目光来自于谁。




 




但这规则似乎对冯薪朵不奏效。




又或者,实在是无法从那张全无感情波动的脸上辨别出她的想法来——到底还怀念着吗,或者已经对这样的注视感到厌恶了。




 




 




回到房间,看见的是在信息传媒如此发达的时代,独自一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李艺彤,双腿十分安分地盘起来坐在床上。听见开门声,身子往一侧倾斜几度,似乎她下意识想站起来的一刻发现自己并没有脚踩着地面。




人还是那个人,但总感觉有点违和。




冯薪朵指出屋子里的大象:“踢踢,她穿的是你的衣服吧。”




黄婷婷并无犹豫地坦率承认了,毕竟两人穿衣风格不一样,骨架身形也有区别,本来套在自己身上显得过于宽大的卫衣让李艺彤穿了倒颇服帖。主要还是肩膀撑起来了,让多余的衣长没那么引人注目。




而且本来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若非碍于李艺彤将会面对谩骂,就算现在是一个记者拿着麦克风实时转播黄婷婷也能眉毛都不抬地阐述事实。毕竟说与不说对黄婷婷自己并不是什么两难的抉择,选择将就其他人仅仅出于善良。




 




李艺彤知道自己藏在了冯薪朵的背影后,在黄婷婷不会看见的地方放心地流露出不安。她甚至能隐约听见喉间滚动的吞咽声,要说的话像被吞下的唾沫绑了一根线,连同着一并下坠了。




“你——”她有些迟疑地开口,眼前突然闪过被抠掉了一半的药片,顿时真情实感地着急起来,“你烧刚退,怎么不在家休息?”




“没事啊,我来的路上戴着口罩,又不会传染给谁,你俩抵抗力那么好。”冯薪朵侧过脸看向来到自己身边的人,以免冷落了她。




黄婷婷木了一下,并没道破这两人谈的根本不是一码事,顺口就要接一句“我拿刘海证明朵朵说的都对”。




但仔细回忆起来,冯薪朵从推门到上楼都光明正大地把脸露在外面。在不确定说辞真伪的情况下,她不太敢用珍贵稀缺的东西担保什么了,既没表示赞成也没反对。




冯薪朵丝毫不在意这话题正在走向死胡同,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接下去:“倒是你更像神志不清的那一个。”




她是朝着李艺彤说的,黄婷婷却觉得这回自己似乎能答应几句,不至于让场面一度尴尬,比如借着调侃暗暗地托出刚才单独相处时不敢讲的话。




——“是啊,我也感觉奇怪,虽然让你过来一趟把落在这里的东西拿回去,但没想到你这么急,雨这么大伞也不打。”




 




但事实是黄婷婷我行我素惯了,往往对尬聊这种事很抗拒,所以几乎没有连着一口气说这么多废话的案例。




尤其当冯薪朵抬起膝盖压在李艺彤身前,俯身去贴上对方额头低语时,这也成了不可抗的外在因素,没有给她机会打破记录了。




黄婷婷确实未预料到事情这样发展——从没设想过她们之间可以亲密至此,而这是以疏远另外两人为代价的——可第一反应竟然想脱口而出一句“抱歉”。




偏偏还要在李艺彤面前将震惊的神色压抑得稍纵即逝,仿佛并没有被亲眼所见的事撼动。




 




幸而随着抚上脸颊的那只手落入李艺彤在身前条件反射张开的掌心,冯薪朵也如被狂风压垮的稻草向前倒去,才能够无暇去顾及暴露内心的意外。




“她好烫……”




在黄婷婷反应过来以前,已经有一个人影从身边飞掠而过。




门口涌进来流动的风。




 




此时唯一还在原地的人脸上维持着来不及收回的目瞪口呆,听过李艺彤机关枪扫射一样的叙述,居然不合时宜地产生一种敬佩——对于拖着高烧38.6度的身体全程步行来到这里的病中人。




原来姗姗来迟是因为长途跋涉。




感慨过后应该走上前去表达慰问了,哪怕有别于对待其他人的礼节,黄婷婷确实把冯薪朵放在心里,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合适的身份逗留于此,尽管她才是房间的主人。




 




 




 




12




冯薪朵是在刹车的前冲力中被晃醒的。




当然,安全带的应急装置显然还没有退化,说是被勒醒的也无可厚非。




导致虚弱的种种表面因素下还藏着她将近二十小时未进食空空如也的胃,而当事人却毫无自觉,闷声不吭地半踩着座位爬上李艺彤的后背,安心地在平稳的步伐里搂住她的脖子。




她将嘴唇贴在弟弟的耳后摩挲,发出含混的询问:“你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让你的婷婷桑误会了?”




李艺彤依然往前走着,只是在身后勾住对方大腿的手掌不自觉地拢了拢,五指压进肌肤里,往一旁侧过头去躲过暧昧湿热的气息,“我气的是你,有的时候我真没办法理解你。多大的人了,做的事怎么不见成熟一点。”




冯薪朵嘿嘿傻笑,将头埋进她颈后的黑发间,“你不能理解吗?”




“我指的是你既不好好吃饭、瞎折腾自己身体、还要徒步走了好几个公交站的距离这件事。”李艺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我昨晚看见一筷子没动的饭菜会感觉那么诧异了,就是你以前的坏毛病,但我还老以为要给你纠正的那个人……”




她顿了顿,及时将话题从陆婷身上滑开,“算了,我不想知道你俩的分手四十八件小事了,善用百度搜索‘BE三十题’词条,应有尽有。”




“喔,真的吗?”冯薪朵却解读出别的信息,乐呵呵的,身上八卦之气凝成一股,一下子有了精气神,“不是因为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恋爱素材?”




李艺彤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再瞎说我给你激情断更。”




冯薪朵张了张嘴。




“还要穿着陆婷以前买给你那双效果炸街的鞋去出活动,就明天后天。”




然后闭上了。




小孩子长大了报复起人来真可怕。




 




回到家,李艺彤眼巴巴地望着凉透了的溏心蛋,纠结好一阵才决定去生啃方便面。




关于前者的决定,大概是因为知道冷掉的食物不再美味,希望让记忆中的美好长久保留,坚决不要去破坏它。




至于后者,就真的因为是她太饿了。




而且面干口感嘎嘣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除了拿到的这包咬起来有点硬,但就权当用来打发时间了,对着死机后蓝屏的电脑一脸乖巧.jpg,满心期待之后打开专栏会看见的读者留言。




不料等待的间隙太过漫长,她于是用这时间去尝试接受了“两个人疏离太久会不再爱对方”这一概念,而能够将其诠释的典范当属陆婷和冯薪朵这一对。




至少以前是一对。




 




但始终想不通。




李艺彤隐隐约约可以理解这样的行为,可是毕竟缺乏恋爱经验,代入不了两人心态转变的过程。




她们相遇了会想什么,尴尬吗,又为什么要尴尬,尴尬这种情绪意味着什么,怎样解读才能合情合理、接近事实呢……诸如此类。




李艺彤逐一去考虑,最终颓然放弃了,像踌躇满志要勾选任务清单的人意识到自己什么也没完成,于是放下笔那样。她以奇行种的走姿接近睡床,一翻身便滚上去,生无可恋地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便是除了避免ooc外,创作者面临的另一个史诗级难题:




角色原型就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然而碍于种种超自然因素,毫无询问当事人想法的勇气。哪怕就是一句话的事,对方爱答不答,问出口便理应和自己无关了。




可生活不是小说,该顾及的人情和脸面无法视而不见,从此陷入周期性的“因塑造人物失败而感到自己是个废柴”的自我怀疑阶段,持续时长少则两天,多则几个月。




焦虑。




 




李艺彤闷闷地躺了一会儿,从口袋里翻出手机开始编辑新的微博。




最后一行总结里的“实名自闭”四个字拼音刚打完,屏幕顶端翻下来一条消息提醒,李艺彤手一抖就点开了。在微信里首先看见带了红点的头像框旁的备注,当刻在心中演绎了九百零八遍几年前在网络上火过一阵的九格漫画,标题为“当仰慕的人回复自己时”。




然而消息内容却和令人兴奋的事八竿子打不着边。




李艺彤从考量新文剧情的思绪里脱离出来,彻底麻木地将自己摊成大字,想破头也想不出怎么说服、或者告知冯薪朵去参加鞠婧祎组织的聚会。




虽然她知道冯薪朵绝不会为了不想见某人这样站不住脚的理由拒绝这个邀请,却仍然无可避免地纠结起来。




 




终于从客厅传来嘹亮的一句“李艺彤!”让她大梦初醒。




李艺彤踢踏着只穿了一只脚的拖鞋飞奔出去,双眼发亮地期待着见到一桌热腾腾的满汉全席,结果只被冯薪朵揪着耳朵质问:“你的稿子呢?”




她满脸黑人问号,瑟缩着脑袋安抚发怒的漂亮姐姐,其实有点委屈,毕竟记忆里自己千真万确在出门前已经发上去了,不可能审核这么久。




 




那大概是内容不让过审了。




李艺彤脸色一变,当即就要转身回去检查发表的到底是马鹿之虐恋情深,还是卡朵之不可描述。




啊,爸爸,我还年轻,不想因为试图散布色情文学进局子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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