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琮

【卡黄】真相是假

Squeezers:

整理合集的时候,鉴于那个不知道怎么注册来的小号已经完全忘记了账号密码。且我的单推皮已经被我自己扯烂了,就存一下吧,我还真的蛮喜欢这个设定的……




零、


 


————佛说,戒痴愚,免骄颠,离贪妄,远执念,方可人间无悲。


 


黄婷婷第一次看见这段话的时候尚还年少,偶像做的半桶水摇摇晃晃的当儿,在粉丝送的杂七杂八的礼物中翻出了这本神神叨叨的书,暖色的照明灯将纸页上墨色的铅字都染的失了锐利,温和的组成了一个一个小小的方块字,又被女孩子不动声色的嗤之以鼻,她想这是完全没道理的话的,人类如果活在世间连有所执都没有的话,又何谈有所成有所乐,继而人间欢喜。


就比如她站在队列最边上的时候,穿着土气的睡衣顶着大光明说着我一定要站在最中间,再比如曾艳芬在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嘲笑是打工仔之时,把一切咬牙切齿和深入骨髓的誓言都藏回了血肉之中。




然而李艺彤几次三番用小指扫过自己的指尖不敢再靠近一步之时,也只是支吾着唤了句:婷婷桑。


 


“婷婷桑。”


 


多好。


 


中二病犯了的小孩子。


 


而后来,曾艳芬辞去了团里的工作,把自己的梦想、以及很多人的梦想视作了草芥般丢入泥里,偏执到恨不得再踩上两脚,李艺彤不加掩饰的怨恨席卷而来,从婷婷桑到黄婷婷到视若无物的漠然。


 


“我一定会拿到第一的。”


 


“不拿第一就掰了皇冠。”


 


黄婷婷无法理解那些气到快哭了又或者已经哭了之后藏着的百般心绪,又或者是万般执念之下化作的恨意乃至于恶意又是何等的侵蚀人心,正如同她这个人所表现的一样的,她总是缓慢一步的,缓慢一步的去尝试着往前走,近乎钝感的读不懂人心,又或者是层层叠叠的自我保护化作了茧,黄婷婷躲在堡垒后面小心翼翼的张望,被兵临城下之前,她关紧了城堡的大门,惶恐不安。


 


“我一定会赢了你。”


 


那天b50下台之后,黄婷婷忙着擦干来不及融化裙摆的水滴,stf拿着毛巾帮她擦拭着头发,气息不平稳的在那调整呼吸的当儿,一身西服的李艺彤径直走来。


 


明明台上是没有交流的,偏偏到了后台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又是噙着怒气一路走来,工作人员与成员照例被她熟视无睹,黄婷婷看着对方的眼睛里只剩下了自己的倒影,在瞳膜深处闪着光,她的眸子越来越亮,满载着的怒意倒似乎没有下降半点,满场的anti声其实已经进不了偶像多年的女孩子心底,再不是当年那个因为一句恶评就可以睡不着找自己倾诉哭泣的孩子,由此方面来说的话,她们似乎又都在人生这条道路成长了许多,沉稳与虚伪终究还是入了心底,然而她大抵是把这之间所受的委屈与责备全都一股脑儿的怪罪到了自己头上,不讲道理的在那独自一人发着脾气,说出口的话语皆是利剑,不假思索的敷衍与谎言便是恶毒皇后的毒苹果,黄婷婷坐在后台的椅子上任由队友发泄情绪,一言不发的看着李艺彤近乎控制不住的表情,后辈与stf在她的身后几乎窒息的保持安静,恰到好处的看八卦的视线汇聚在整个团里最是惹人注目的两人身上,这目光像针。


 


修的八方不动的黄婷婷听着李艺彤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我会得第一的。”


 


“我会第一的。”


 


她对得第一的偏执大抵与赢过自己的偏执一样深厚,两相加和之下,化学反应可以将每一点理智都当成燃料来制成烟花。


 


可是得了第一之后又怎么样呢?


 


这句话黄婷婷没有问出口。


 


失了态的李艺彤已经被她相熟的stf劝走,而公司里的工作人员同样对两人的恩怨有所站队,她听见身后与自己关系要好的stf姐姐在那里轻声的叹气。


 


“李艺彤怕是真的疯了…………”


 


小小声的,还是窜入了黄婷婷的耳里,同事们对着莫名其妙承受了一通责备的黄婷婷报以同情的眼神,即使私下里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像这般当着这么多人面的争吵又或者说单方面的宣战还是第一次。


 


李艺彤是那种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搞的盛大到人所皆知的人,曾经要将恋慕表达的多明显的话,如今便偏要将仇怨直剖内心的摆在所有人面前。


 


好一场闹剧。


 


至此之后便是一刀两断。


 


黄婷婷理顺了自己因为下水而有些纠葛在一起的头发。


 


慢一步的终于后知后觉。


 


痴愚过度,贪妄太多。


 


————她其实是有一些不甘心的。


 


————谁信。


 


 


 


一、


 


睁眼的时候久违的天已彻亮,黄婷婷躺在床上呆愣了几秒,到挣扎着从梦魇中醒转后,不由自主的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天花板上的吊扇在呼呼作响,灯罩处有一块擦不干净的小小斑点,宿舍的采光不是很好,所以她只有半边身子能照到些窗口进来的阳光,像是被劈成了两半一般陷入了明暗分割的中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里确实是生活中心的她的宿舍。


 


————只不过是很早以前的那间。


 


突如其来的意外不真实的如同幻境,把不切实际融入了虚幻的世界之中,才第一时间的怀疑是否又是什么综艺节目无趣的恶作剧之后,下一秒又摸索到了放在枕下的手机。


 


该怎么说才好,如果是恶作剧的话,也太真实了点。


 


黄婷婷看见对如今的自己来说已经老式的手机中,24小时制的时间正指向上午9点,那年乔布斯的新产品在中国还才流行,她的安卓机需要按亮屏幕才能看见日期,早间新闻里正轰炸机般的报道着14年年底上海的踩踏事件,她还记得那时,身为未来的正队长的冯薪朵不止一次的拍着胸庆幸,因为某几位迟到惯犯所起的作用,她们N队最终也没能赶上魔都街头的跨年。


 


但是那时候明明是因为冯薪朵和陆婷中途落跑要去过二人世界约饭,才会把剩下的队友们无情的丢在生活中心,因为不红所以才会很闲,再之后的跨年时,奔波在各个电视台的摄像头前跳着早已烂熟于心的舞蹈,扬起的笑容如出一辙的甜美动人,却可能是再比不上生活中心跨年夜的重庆火锅来的热腾。


 


已经是她快要记不清的回忆了。


 


人类的记忆就像是内存不大的储存盘,终究是有限的空间,一旦纷繁复杂的东西全都涌了进来,曾经觉得重要到永远不会忘怀的东西在某一天也就会被轻易的删除丢弃,无论是窗外进不来的阳光还是隔音效果极差的装修都在提醒着黄婷婷必须面对的现实,而虚无缥缈终有一时与思维的理性所碰撞,隐隐约约的偏头痛极其符合时宜的开始发作,眼前忽明忽暗的空间像是黑白的旧记忆突然被泼上了浓墨重彩的水彩,紧迫的逼近黄婷婷到绝路,而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六岁的少女偶像抚着额头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二十三岁的身体好歹的比日后多了些青春活力,还没那么多逼不得已的勉强自己之后得来的伤痛,她想从梦魇中醒来,反复的眨了几次眼之后,终于还是屈服在了灰色喜剧般的现实之下。


 


因为她们日后并不算很靠谱的正队长已经旁若无人的用万能房卡刷开了自己的房门。


 


“阿黄,就等你一个人排练公演了,电话怎么也不接?”


 


优等生偶尔的叛逆更为让人震惊,以至于迟到了一个多小时的未来副队长已经被队友们怀疑是否已经遭受了什么意外。


 


 冯薪朵不情不愿的担当起了关爱队友的角色,探着脑袋进房间,倒是又有些八卦的想找寻能让黄婷婷这么一丝不苟的人迟到的秘密,她的眼里衔着狡黠的笑意,身后是压制不住的女孩子的吵吵嚷嚷声。


 


是2015年的冯薪朵。


 


“婷婷你似不似森病了?”


 


“就说昨晚的冰饮料不要喝。”


 


“可乐喝多了会不长头发的。”


 


“再说小心黄老板扣你钱了。”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还有刚走完2014年的恩兔。


 


唐安琪在她挑着眉毛嘲讽,曾艳芬依旧是平仄音分不清的乱惹事,陆婷一头短发正满脸无奈的看着闹过头了的队友们,连走廊的另一头都能听见女孩子们精力过剩的欢笑声。


 


是宛若初见。


 


这大抵就是在时光中安装了作弊机器才有的倒叙吧,黄婷婷看着对未来一无所知的队友们的笑脸,竟有一瞬开始怀疑起究竟哪一边才是不切实际的梦境,而没有选择离开的曾艳芬鬼鬼祟祟的扑上来抱住了自己,一旁完好无损的唐安琪正抱着胳膊看着这场闹剧。


 


 内敛如黄婷婷般的人也会在某一个刹那陷入沉默,在不真实的幻境之中,眼前起了雾气。


 


这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大芬姐正手足无措的惶恐着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黄婷婷不高兴起来时,被陆婷一巴掌拍下了黄婷婷的床。


 


如果这里才是真实的话————、


 


即使记不住彩票号码,总之似乎也不见得是什么太坏的事。


 


黄婷婷有些迟钝的扯起了笑容,试图把某一个瞬间因为委屈而堆积的雾气掩饰在笑容之后。


 


“我没什么的,就是闹钟被我按没了,我马上去练舞室,你们不要堵我房门口啦!”


 


如果多了三年的对舞蹈的记忆也算是作弊者的特权的话。


 


黄婷婷一边对着镜子跳着粉红色的舞蹈,一边心不在焉的在脑内判断着这场玄幻剧的剧情。


 


是现代小说中最为烂俗的穿越剧,女主角回到了三年后的起点,独自思索着时空旅行的意义。


 


而她还没有为自己的故事找寻到终点之际,姗姗来迟的招呼声打断了她的全部思绪。


 


“…………婷婷桑?早上好!”


 


元气满满的声音。


 


在年下小跑过来之前,身体的本能已经想要避开这样尴尬的场面,毕竟很长时间后的黄婷婷已经完全习惯了退让与回避,用着机械而又刻板的方式处理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所有爱恨痴缠。


 


而又不是这样。


 


这个时间段的李艺彤还没有那些憎恶与恨意,她望向自己的眸子里只有那些湿漉漉的一厢情愿与满腔情绪,像是只肆无忌惮的鼓槌一般恨不得在自己的脑内敲响战歌。


 


是少年人的无畏无惧。


 


黄婷婷楞在了原地。


 


她看着李艺彤离她越来越近,与曾经的千百次般,带着肉眼可见的喜悦绕在自己的身旁就开始叽叽喳喳,连练舞都顾不上了,只连声的说着她所能想到的所有趣事,连弯下的眼角都透着欢喜。


 


婷婷桑。


 


婷婷桑。


 


“啊是不是不好笑?对不起…………。”


 


年下因为黄婷婷一声不吭的反应挫败的低下了头,但过了会儿,又像是已经习惯了女孩子态度般的自我打气,她弯了眉眼。


 


“婷婷桑,来合照吧。”


 


她自然是不知道眼前的婷婷桑并不是她的婷婷桑,而她自己在日后也并不如同现在这般,只是因为黄婷婷一个抬眉就会乱了心绪。


 


丝丝绕绕的情绪就像是看不见的蛛网,黄婷婷立于其中,在被李艺彤牵起手后,终于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她有些苦涩的想着,这必然就是在作弊吧。


 


在她们有着千般怨恨万般纠葛之时。


 


——而她,居然忘了。


 


二、


 


与李艺彤的恩怨来的并不跌宕起伏,普通的由同事成为了朋友,期间经历的也不过是几次由共同的队友们发起的约饭,同公司的同事间应有的社交礼仪,那时候黄婷婷大学还没毕业,看着陆婷站在位置上很社会的端起了果汁:“从今以后大家就是互相罩着的伙伴了,这一杯我先干为敬。”吓得黄婷婷茫然的差点把可乐都洒在牛仔裤上。


 


彼时还不明白伙伴的意义,只嗯嗯啊啊的跟着随声附和,自然不只是当作大学生兼职的工作,所谓的为了追逐梦想,然而真到摸到了与梦想那条路相关的门槛,却又惶恐不安到连心脏都在打着鼓,藏于袖子里的手指微微蜷缩,在掌心留下苍白的刻痕。




就是在这个时间点认识的李艺彤。




估计是随机打乱的位置,女孩子在自己身旁拘谨的坐了许久,看着同事终是没有开口的念头,话痨属性开始发作,抿着嘴犹豫了不到一秒就开始搭话。




 “婷婷桑,你好漂亮啊。”




婷婷桑?




嗯,婷婷桑。




彼时的黄婷婷其实还不能用漂亮来形容,普通的还没出校门的女大学生,为了甄选已经拼尽全力的打扮了,但是用看待偶像的视线来评判的话,果然还是只能用土气来形容,至多五官有些清秀,她那时羡慕惨了陆婷的光彩夺目,以至于到了很多年后,还是忘不了第一眼看见似陆婷这般洋气好看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时的怦然心动,与之相比的李艺彤倒是比自己还多了分土气的模样,黑黑瘦瘦的坐在旁边,若不是骤然开口,绝对是吃完饭都不会被记住的那种类型的人。




然而那时候的自己必然是不知道日后与李艺彤有着多么让人感到麻烦的瓜葛,也不明白自己的人生又因为她掀起了多少惊涛骇浪,才会好脾气的回她的话,进而与她交换了手机号码,看着她在手机里一笔一划的输入婷婷桑,觉得有点好笑的同时,又还算是终于放下了点紧张。




“从今以后就是朋友啦。”




李艺彤是这么说的。




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圆滚滚的眸子里尽是毫无保留的诚意,倒是让黄婷婷也有些不好意思的跟着抿嘴点了点头。




到后来,也真的成为了永不往来的朋友。




三、




如果时间线再往前推一点的话,去到那个还没能与李艺彤熟悉起来的时间段,然后直截了当的从一开始就拒绝她的靠近,也许自己的处境又会好看很多。




时间旅行者在空无一人的乐屋中思索着这样超现实展开的意义,然而即使是穿越这般无聊的事,也偏偏是来到了与李艺彤关系最好的那个时间段,这样的巧合简直只能让黄婷婷在心底苦笑抱怨着孽缘,像是场无边无际的梦魇一般,她二十岁之后的人生似乎是被画上了一个圈,无论是想或者不想,李艺彤这三个字似乎是都成了她入团之后的生命中避之不去的一部分,被层层叠叠的强硬的塞进了身体之中。




“婷婷桑?”




然后门外偷看的女孩子终于探出了脑袋,她小心翼翼的斟酌了许久才打断了黄婷婷的思绪,光是看见自己,就连眉眼间都是忍耐不住的快活神情。




至于这么开心吗?




黄婷婷想要吐槽,但是这不符合她在李艺彤面前一贯的人设,无论是现在的还是之后的,于是她也只是嗯了一下表示她在听。




“婷婷桑,我的手机坏了,可以陪我一起去修一下吗?”




因为赵粤陆婷冯薪朵她们又都不在,而李艺彤又是个离开手机超过五分钟就会失去所有安全感的死宅。




这里的黄婷婷应该是会说不的。




就像是曾经还残存在她的记忆中的那样,她因为忙着在乐屋练舞而拒绝了李艺彤的邀约,原以为只是普通的因为时间安排不过来而应有的决定,记熟明天就要表演的舞步自然比起出门闲逛重要,更何况娜娜也在生活中心。




可是现在的黄婷婷带着三年记忆的外挂而来,无论是跳舞还是唱歌都多了太多经验值,游刃有余的完成工作的同时,凭着多了三年的阅历,也终于从李艺彤的脸上看出了些别的情绪。




从小心的试探,到因为自己长时间的沉默而变得沮丧。




“啊,如果婷婷桑有事情要做的话,那也没关系的,我去找娜娜就好了…………、”




年下挠着头故作轻松的打哈哈,明明难过到连眉头都垂了下来。




当年的黄婷婷是绝对看不懂这么多东西,就如同她至今为止也搞不懂李艺彤那些擅自的生气以及擅自的和好,无来由的怒气又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本能的在一再退让之下,有着无可奈何而又无能为力的绝望而已。




但好歹的26岁的黄婷婷终归是多了几分阅历,从李艺彤鲜明的态度之中终于是感受到了别的什么。




“我没有事要做。”




于是便冲动了。




“太好了……。”




她听见李艺彤小小的喘了口气,然后自言自语的这么说道,她扬起的毫无保留的欣喜笑容与记忆之中那张写着发脾气的脸竟然微妙的重合在了一起,黄婷婷感觉心里有些不合时宜的软了下来,像是有羽毛挠过心尖,总觉得,无论如何都还是小孩子的喜悦与小孩子的不高兴。




再过几天团里就会重新换房间住,李艺彤就会单方面的生气和远离自己,再之后是一遍又一遍的和好与闹僵,直至再没有回旋的余地。成年人的世界原谅两个字来的太过困难,她们因为总选因为利益又或者是因为更多的东西走向对立面的那一天,可能也再不会想起曾经的亲密无间。




又该怎么样呢?




所谓的永远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把不甘心藏在心里久了,倒也习以为常的在这吃人的世界中踽踽独行。




李艺彤牵起她手的时候,黄婷婷没有放开。




在这样令人放松的氛围之下时,倒真是想摇着身边的人问她,究竟为什么就仇深似海了。




可是三年前的李艺彤又怎么会明白呢?




她只会握紧了牵着黄婷婷的那只手,笑的眯起了眼的说:“婷婷桑,你真好看。”




黄婷婷随遇而安的态度让她可以不在这样非真实的现状中被逼疯,然而与李艺彤的偏执就像是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在她近乎执拗的靠近中一步一步的后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之时,踩着绝境被李艺彤拉扯着一跃而下。




同归于尽。




所以才在李艺彤一路上的支支吾吾中,主动去问年下究竟把她喊出来是想说些什么。




去尝试着了解三年前的李艺彤,又或者为她们的恩怨找到真相,黄婷婷恍惚着突然觉着,这是不是才是她跨越时间走向这些泥泞中的尘埃的意义所在,实在是不讲道理而又无趣到了极点。




而年下因为年上的主动受宠若惊,不敢相信的转了下眸子,眉眼被刘海遮了大半,倒是平添了几分稚气。




“你等一等,婷婷桑……、”




小孩子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单行道上回头,眸子里被太阳光映衬的灼灼生辉。




“我是说,就是那个,如果可以的话,换宿舍的时候能和我一间吗?”




这般类似的对话,由于蝴蝶翅膀的颤动而提前了时间线,小孩子因为黄婷婷这两天格外的温柔而更快的攒足了勇气,如果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做你的舍友的话。




从朋友,到舍友。




大概是李艺彤的眼神太过炽热了,黄婷婷在她的目光下被刺的眯起了眼。




她那时候的回应又是什么样的呢?时间太久远了,已经记不太清了。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只记得了最后,李艺彤黯然失色的眼神,连瞳孔深处都是一片沮丧而又无望的深黑,像是没有底的黑洞。




虽然自己明明不是拒绝的意思。




小家伙实在是太愚笨了。




又或者是太过于敏感小心而又脆弱了,靠近与逃离都那么明目张胆。




所以事到如今,黄婷婷也只能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疲惫席卷着身体,她揉着太阳穴缓解着偏头痛,然后用着最简单直接绝不会被误会的态度点了点头。




“好。”




三年后的李艺彤她可以摆出同样防御性的态度淡漠的无视,而三年前的李艺彤,她也同样的毫无拒绝的理由。




不意气用事从来不是一件好事,太过冷静的分个明白,只会让黄婷婷把妥协当成了惯性般前行。




该怎么办才好呢?




看着年下惊喜到不可置信的脸,竟然连自己也跟着偷偷勾起了嘴角。




仿佛世界从这一刻走向崩盘,又或者是在宿舍睁眼的一刹那,就已然是全线崩溃的结局。




“快走。”




沉着脸催促着年下不要发呆赶紧去手机店,又在这样和风暖阳的天气里松了一直绷紧的脊背。




李艺彤被时光切割成了完全相反的两部分,而她仿佛也成这样了。




这是作弊。




黄婷婷在心中喃喃。




四、




生活就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还是16倍速的那种。




没了争吵,没了辩驳,总是很吵闹的李艺彤也依旧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虽然搞不清理由,却总觉得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分抱歉,至少是对现在的这个李艺彤而言。黄婷婷变得格外的好说话起来。




好说话到在某几个瞬间都会让李艺彤的那些得寸进尺冒出了头,被她跳起来连打带踹的按回了脑袋里之时,黄婷婷还依旧坐在那温柔的看着自己。




那样怀念又复杂的眼神,就像是透着自己在看什么别的人。




她与黄婷婷聊新番,聊自己的手办和小裙子,聊这一季的日剧不好看,又聊防弹少年团有多帅气。




她把自己能想到的有趣的事都和她的婷婷桑分享,在网上看到的有趣的笑话又或者是段子,而黄婷婷八方不动的模样又让她心里直犯嘀咕,偶尔因为自己的话笑了一下,便觉得做成了一件大事般满满的成就感。




这到底算是什么呢?




学会了思索这份执念之时,她终于和黄婷婷搬进了新的宿舍。




不是别人,只是黄婷婷和她。




是李艺彤。




莫名的有一种多年的偏执得以成真的不切实感,胸口中的欢喜比她想象的还来的炽热百倍,血管中的每一滴鲜血都在身体里跳舞,神经元如同被电流刺激般涌入脑内,胸口是砰砰直响的擂鼓声,她站在与黄婷婷共同拥有的宿舍中铺床,光是想象着舍友的名字就差点连眼泪都流了出来,而她的舍友正在背后拿着扫帚清理蜘蛛网,长期搁置的房间里把两人都弄得灰头土面,又好笑又辛酸。




“婷婷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高兴啊……”




“嗯…………、”




拿着扫帚垫着脚的人偏了偏头,从喉咙中发出似是而非的应和声。




“我从来没有想过婷婷桑会真的答应我,因为你不是一直嫌我烦吗?”




然后黄婷婷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愣在原地想了一会,才低沉着嗓音回话。




“我没有嫌过你烦。”




似乎是这样的话语说服力不够,她又强调了一遍。




“从来没有过。”




23岁的黄婷婷是别扭到不会解释任何事的,但是26岁的黄婷婷已经多了些为人处世的圆滑,她用了漫长的时间懂得了解释这种事也不见得都是无关紧要,好好的说出内心的想法也并不就是让人为难的事。




是迟到了太久的自我剖析。




在李艺彤又该在这样温柔中发疯之前,黄婷婷也跟着唤了太过久远的称呼。




“发卡……、我是说,如果,”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黄婷婷皱着眉想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如果有一天,一个人对她曾经的好朋友讨厌到随时随地都要躲开的地步,会是因为什么?”




“这范围太广了啦,如果是我的话,抢了我的小裙子,diss我喜欢的爱豆或者是动漫,或者删掉我的游戏账号都会生气啊,但是是好朋友的话,就算再生气也会和好的。”




似乎是因为李艺彤抓不住重点而气急。




“打个比方,要是你对我在几年后恨之入骨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这次是一秒都没犹豫的回答了。




可是这就是事实啊李发卡。




黄婷婷没法说出来。




但是光是她看着李艺彤的眼神,温柔的眸子里破碎而成的点点星光,就足够让年下不安害怕到极点。




然后年下就哭了。




是积攒了很久的眼泪,突然的在她们的新宿舍里爆发,像是终于被积灰呛到了一样一边咳嗽一边抽噎。




“婷婷桑……、你说这种话,会让我觉得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




15年的李艺彤还没经历过队友的意外,没有经历过土崩瓦解的退团离开,没有经历过反目成仇的恩怨纠葛,她活在团结一心的梦里,还根本没到能明白【离开】这个词真正意义的年纪。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因为什么,但是如果我突然讨厌一个非常喜欢的人,那一定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没办法了吧。”




因为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讨厌婷婷桑的。




没办法了。




无能为力也无可救药了。




黄婷婷给年下抽了张纸巾,以不弄脏她眼妆的力度帮她擦眼泪。




她犹豫着斟酌开口,毫不优柔寡断的一字一句。




“李发卡,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是问句,是肯定。




————我是说,你明白的那种。




这个问题针对三年后的李艺彤,强人所难的被推到了三年前的小孩子面前,然后黄婷婷终于明白了时空旅行的意义,所有非现实的发生也不过是因为她必须问出这一句话而已。




这就是所有故事最过无趣的真相,而在小孩子懵懵懂懂的瞪大了双眼之时,黄婷婷最终还是在她这样单纯的目光中闭上了眼。




故事还差一个结局。




来自深渊的风在凛冽的呼啸,她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一直以来的不甘心堆积而来,就像是只小小的白蚁,在她的胸口日复一日的蛀洞,一时不察之下,已经破碎到鲜血淋漓。




而无人知晓,她在某一个瞬间因为年下而心动过,隐忍的大人把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都完好的藏在心里,她后退一步又一步,无路可退之时,便纵身一跃,决然而又狠厉。




“我是说,我喜欢过你。”




她被送到了那一个瞬间,吵闹的练舞室里,迟到的后辈牵起了自己的手合照,害羞而又鼓足勇气的笑容中都写着心动的含义。




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我也曾经喜欢过你。




这便是黄婷婷的执念与不甘心。






痴愚太多才会乱了方寸,她看着李艺彤温和的眉眼一字一顿。




三年前的李艺彤。




“所以,再见。”




是再也不见。




五、




睁眼之时天还没彻亮,六点的闹钟,早上还有两个通告要赶,杂志采访可以在路上的保姆车里解决,还有个微视频的拍摄就一定要借着霞光才能拍出效果。




从起床到整理完出门,都是她熟悉的单人宿舍。




一路上偶尔遇到的后辈都在和她小声的打着招呼。




“婷婷前辈,要加油啊。”




按照日语里的说法的话,其实婷婷前辈不就是婷婷桑?




因为这样的联想而觉得好笑,她背着包往大门赶去的时候,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是严肃至极的模样。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保姆车里待机的记者已经打开了录音笔。




“今天就是snh48一年一度的总选了,婷婷对今天晚上的结果还有对手有什么期待的吗?”




“当然是想朝着第一而努力了,带领着snh48继续前进。”




她的回答大方得体,没有理会记者抛过来的太过明显的引战话头,避而不及的远离了与纠缠许久的成员间的流量,对于成为了被无数看客所期待的女主角之一这件事漠然无视。




是这样的,原来今晚就是总选了,一年一度的考试,对手是那位三年后的连队友都已经算不上的成员。




粉丝在会场外扯着嗓子呐喊,大闪被一根根掰断之后组成灿烂的星河,今夜的梅奔也依旧被热情点燃。




黄婷婷坐在位置上,遥遥地望着很远的地方,那位老死不相往来的年下。




无论是为了粉丝的期待还是所有的一切,她在心里为自己鼓气。




【我一定会赢的。】




然后她看着李艺彤偏过头也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又在目光有所接触之前,堪堪地垂下了头。




像极了三年前那位因为与自己目光有所接触就偷偷躲开的小朋友。




她闭上了眼。




故事戛然而止。




黄粱梦一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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